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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7
此情可待成追忆
——“民间文化大使”笑阳和著名画家朱新建的一段往事
1
朱新建,为中国当代新文画最具争议的一位画家。
朱新建祖籍江苏大丰,出生、成长于金陵,人称“朱爷”,自称“脂粉俗人”,但笔墨不俗。他用生辣的线条画光洁如玉的美人意态,缠绵妩媚动人;画花鸟人物与山川气象,有禅意氤氲。
笑阳和朱新建第一次见面,是在2001年春夏之交的一次笔会上。当时一位地方公安部门的领导委托笑阳,去南京分期分批邀请画家来无锡,那时笑阳对南京一部分名画家还不是很熟,就委托江苏国画院副院长胡宁娜代为联络。一天,笑阳如约去南京接五位画家,其中就有朱新建。
这些书画家大都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铮亮,相比之下,身穿老头衫,脚着一双拖鞋,裤腰带拖到脚后跟的朱新建则显得很滑稽。
笔会上,书画家们在挥毫作画,笑阳在一旁看了一会,正想抽身而退,却被胡宁娜喊住了。胡宁娜向在场的画家一一介绍,笑阳机械地一一和他们寒暄,打着招呼,大多是陌生的面孔。
这时候,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笑阳的手。笑阳抬头看到一双真诚含笑的眼睛,那双眼睛透露的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正是那位邋遢画家。他自我介绍:“我叫朱新建,听说过你的名字,你当过兵、写过诗,我在军营里也有一些知心朋友、书画粉丝。”笑阳微微一笑,算是做了回应。
那时的笑阳,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文人画,更不晓得朱新建是新文人画大家。可以说,朱新建给笑阳的第一印象很糟糕。笑阳想当然地认为,这人不像是做学问的,尤其是朱新建画画的时候极不认真,大多时间在看书,属一心两用那种,画完一张后便去找人比赛背古诗,扬言谁要是记错了,就得画一张画相赠。
大约半年后,笑阳去石家庄,顺路拜会战友杨海宽。笑阳与杨海宽曾是亲如兄弟的战友, 两人之间从天文地理乃至鸡毛琐事,无话不谈。
闲聊中,杨海宽得知笑阳已从军队转业后自主创业,从事文化艺术传播工作,便跟笑阳说,你以后在从事文化传播事业的时候,必须认识南京有个叫朱新建的画家。
“为什么?”笑阳很不解。
“认识了朱新建,就足够了,就在当下中国书画艺术界立住了自己的脚跟和位置。”杨海宽满怀自信进一步强调说。
对此,笑阳尽管心里很是不以为然,认为战友在故弄玄虚。但是为了不驳战友的面子,脸上仍是以笑作答。笑阳带着种种疑问回到无锡。
不久后的一天,回到暂住梅园部队干部宿舍,忙完一天事务的笑阳,安静地坐在窗前。他随手拉开窗帘,看望夜空感受黑蓝透彻的夜色,想起战友杨海宽那席近乎告诫的言语,越想心里越是纠结。在笑阳的感觉中,才气横溢的杨海宽心气很高,放眼中国书画家能入他眼帘者寥寥无几,一个不修边幅的朱新建凭什么能得到他的极力推崇?
秋夜的营地没有任何噪音的侵扰,有时会听到秋虫在轻声地鸣叫,低唱着韵美的清歌。如水的月色轻轻地漫过屋顶,绕过百叶窗淡淡地铺洒在桌面或是停留在窗帘上。那种淡薄的轻松像一张柔纱,尤如细致的女子温婉清香的手臂,轻轻搭在窗台,笑阳安然地端详着一切,细细地开始琢磨杨海宽那几句话的深刻含义。
2
终于有一天,那是2001年10月的一个晚上。笑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按照杨海宽提供的电话号码,打到朱新建在南京市区石头城的家里。
人与人的交往就是这样奇怪。 有的人相见一辈子了,彼此之间就像湖面上蒙着一层轻纱,永远也看不明,猜不透;有的人彼此方一接触,就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挚友,可以十分轻松自如、毫无芥蒂地彼此走进对方的心扉。
无锡与南京之间的这次夜半电话,不仅颠覆了笑阳对朱新建的看法,而且两人迅速结缘,情同手足。
笑阳在电话这头说:“朱老师,我有一个石家庄的战友,恰好是你的大丰老乡,叫杨海宽,你认识吗?”
朱新建说:“认识呀!我到石家庄都由他接待。”
笑阳接着说:“杨海宽说你的书画非常了得,我转业以后正好想做与文化有关的事情,听了杨海宽的极力推荐, 我想在宜兴给你举办一个个人画展。”
朱新建很有兴趣的说:“你想搞就搞呗。”笑阳接着问:“你的画怎么卖?我想买断你一批画放在展览上。”
朱新建说:“一张两张卖很贵,要三五千块一平尺;如果整体买,二十张起步,五十张是一个价,一百张又是一个价。你如果真得想搞展览的话,我可以给你优惠点。”
笑阳毫不犹豫地追问:“订购一百张多少钱啊?”
朱新建说:“一百张打底得十万块。”
笑阳嚅嚅地说:“朱老师,我刚转业,好多事才慢慢起步,也谈不上什么企业家、大老板,没有多少钱,能不能再优惠一点啊?”
朱新建说:“那就支持一下你,八万块给你一百张四尺对开的画。”
笑阳说:“那好,我要五十张大一点的,五十张可以小一点的,我出六万块钱行不?”
朱新建肯定地回道:“行啊。只要你把画展办起来就行。”
交易就这样成交了。笑阳几年积蓄才有三万块钱,又向别人借了三万块,第二天就把钱送到朱新建府上。
二十多天后,朱新建给笑阳打来电话:“笑阳吧!你的一百张画画好了。”笑阳接到电话很纳闷,一百张画那么短的时间内就画好了?对朱新建又开始真有点怀疑了。不过,笑阳当时认为,反正钱也不多,亏就亏了吧!翌日早晨六点多钟,笑阳从无锡乘公共汽车去南京取画,大概十点多钟到朱新建家,拿到了“打包”的一百张画。
笑阳把一张张画翻出来看,见画面上大多是墨团,还有裸体美人。笑阳回忆说:“当时心情糟透了,想想这画也太简单了,在宜兴肯定不受欢迎。”辞别朱新建,笑阳坐上回宜兴的公交车。在不太挤的车上,再次把画拿出来,那个墨汁呀臭得不行,心里更是沮丧。笑阳当时怎么也看不懂朱新建的画,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名堂,觉得朱新建的画,无论是人物、山水还是花鸟,大多一个特点,非常非常简单。
这一百张画拿回来后,笑阳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这个展览搞出来。于是,他将这批画和自己收藏的另外一批画拿去装裱。笑阳说:“装裱好后,朱新建的画感觉就不一样了,臭墨味也没了,挂在墙上显得很有立体感和厚重感,我才感到还有点儿希望,于是鼓足勇气在宜兴美术馆举办‘画坛奇才朱新建新作展暨笑阳三十位友人藏画展’。”
展览持续了六天,其中有两天展馆停电,笑阳买了二三百支蜡烛,在展厅每个角落里点亮一支。笑阳说:“蜡烛光映照下,再去欣赏朱新建的画,感觉又不一样了,每天去看,每天的感觉都不一样。现在想来,当时像是着了魔一样,被朱新建的画一下给迷倒了。”
在这次画展上,还有这么一个小插曲。画展开幕当天,很多宜兴和客居宜兴的画家都到场了,一个客居宜兴的老画家在开幕现场突然说:“谁把这个画家引进来的?怎么把流氓画家领到宜兴来了,画面和儿童画差不多?”声音很大,当时参观展览的三百多人几乎都听到了。笑阳只得把那位老画家拉到边上好言相劝:“老师,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大家看看画就行,暂不发表意见,往后咱们可以坐下来单独交流。”
老画家还在坚持说这是小孩子画画水平,画裸体女人就是流氓画,是文化的糟粕。
当时笑阳心里也没底,因为整个画展几乎无人问价。好在有个在宜兴市卫生防疫站工作的会计,花三千块钱买走了一张朱新建的花鸟画,这少许给笑阳平添了些安慰。当时笑阳投资这次展览(不含买画的钱,仅租场地、接待等)花费大概七八千块钱,有这三千块收入,笑阳已经甚感欣慰了。
3
虽然曲高和寡,但总会遇到知音。在宜兴也有真正能读懂朱新建作品的知音,这人便是当今闻名中国画坛的宜兴藉著名花鸟画家吴冠南。
一次,笑阳与吴冠南聊天,吴冠南说:“当今学画画的人,有百分之九十九,甚至更多读不懂朱新建,普通人就更不用说了。”现在看来,当时在宜兴,了解甚至喜欢朱新建画作的人,不会超过三、五个。
吴冠南告诉笑阳:“其实,我比你关注朱新建还要早。还在1997年,我第一眼看见朱新建的花鸟画时,不由自主地连说了三个非常好。并戏称,当今画坛,朱新建第一,吴冠南第二;假如我掏自己口袋里的钱买画,我一定会买朱新建的。朱新建在齐白石之后,坚实迈出了一步,他是把齐白石平淡化。”这话让笑阳大惑不解,难道朱新建真得有这么神?于是,也萌生再次去拜访了解朱新建的冲动。
朱新建在宜兴的画展闭幕没过两天,笑阳在宜兴美术馆碰到一位房地产开发商,他对书画也很感兴趣。他对笑阳说:“前几天,南京的朱新建来搞展览,他名气很大,那些展览的画哪儿去了?”笑阳说:“画都被我拿回家了,是我全部买下来的。”他说:“可否拿过来给我看看,我想收藏几张。”笑阳就吭哧吭哧跑回家,把这批画全都又抱来美术馆。他说:“朱新建的美人图很出名,能不能把朱新建的美人图全部卖给我?”笑阳说:“行啊!”他说:“多少钱一张?”笑阳说:“三千块钱一张吧。”他说:“这样吧,我把美人图全都买下来,两千块钱一张。”于是,笑阳就把十四张美人图全部卖给了他,总共两万八千块钱。那位房产商到笑阳家中付钱时,看见一张笑阳当年在无锡组织笔会时,杨春华教授赠送的一张小尺寸人物画,跟笑阳商量道:“这张也给我吧,凑足三万块整数。”笑阳收下这三万块钱,没有直接去还借的款,又凑了凑,直接去定购第二批朱新建的画作。
后来,这个房地产商也独自和朱新建打交道,想垄断朱新建画作的市场。他对朱新建说:“你不要把画卖给笑阳了,我比他有钱。”朱新建说:“你比笑阳钱多,你给多少钱,我就卖给你多少画。你的钱不比笑阳的大,买画者待遇是一样的。”朱新建就是这个神仙脾气,他最讨厌以钱压人、以势压人,好像只要有钱就能怎么样。笑阳深有体会地说,对待朱新建,千万不能拿出官腔,或表现出土老板的语气态度。
4
七月的阳光明媚,南京城里的植被恰如其分地传递着绿色盎然的气象。入目之色,皆润泽,皆温婉,宛若豆蔻女子之眸闪烁的情思。在这风和清丽的日子里,笑阳心情的况味,怎一个“爽”字了得。此刻,宜兴市政府在南京举办徐悲鸿诞辰一百一十周年纪念展,笑阳应邀参加。
活动刚一结束,笑阳和职业画家一空山人、著名紫砂陶艺家吴鸣来到石头城造访朱新建。
朱新建说话很简洁,没有多余的声音,没有冗长的丝丝缕缕,断与续,皆若辞赋。而对中国画坛的抨击和见解却入木三分,非常精辟、深刻。奇怪的是,他那精妙通透的文字,说三国说金瓶梅说千年画史说花草虫鱼说人生大快活,时而令人捧腹,时而催人深思。
那次听朱新建近两小时说文谈艺,对笑阳的触动可以用震撼两个字来形容。小处看天,小而乃大,心阔阔而广之。即使了无繁复的层次、了无侧景之佑衬、了无幽邃之远境之托护,但自有说不出的妙语横生,并非几行文字可以说透道明的。
朱新建画画,画得出神入化。有几年他画画时,跟先贤怀素一样,几个月不下楼,啃花生米喝冰可乐。他画美人画,半裸的或全裸的美人,色迷迷懒睁杏眼,赤裸裸浪里白条。男人们不免生非分之想,女人们便会起东施之思。
此时,笑阳方才真正领略了朱新建这个“精灵”、
“怪才”的文化内涵,感到自己对朱新建的了解,犹如这夏日空明之夜。很长一段时间不曾见到的月,皎然于夜空、辉光于广宇。月色透过有些润湿的空气,落于山间,落于水面,成就一层迷茫,很微妙的迷茫。这迷茫,宜于思绪的徜徉,可以于此游离,也可以于此静定。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如此神奇,有的人往往喜欢自作聪明。他们看到了一棵大树,就以为自己看到了整片森林;他们看到了一个斑点,就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只豹子。殊不知,山外有山,楼外有楼。
在人们的各种正反辩论中,朱新建依然我行我素,不舍不弃地画着自己的美人图。有人在文章中描写道,朱新建每天除了吃饭都在画画,就连坐在马桶上也在练速写。懂他画的行家说,朱新建的艺术世界里贮满了一种诗意,一种思想。在他的新文人画里,深深的浸透了人类的慈悲、关爱,有如画般的景物描摹,有如诗样的意境营造,有如情韵般的微妙倾诉,带着音乐旋律般地演奏出最原始最伟大最神圣的人类大慈大爱,给人以惊骇世俗的美感与前所未有的人性力量。
朱新建的新文人画,把中国古代的会意字融入到画面的线条中,把书法绘画柔和在一起。潇洒飘逸的外形、多变的韵律节奏、神韵意蕴都体现得恰到好处,意境深邃,给人不仅是绘画的美感,更有思想的渗透、情感的延伸、禅意的写生,还有灵魂的震撼与激荡。笔走龙蛇的中锋写意,可以说把中国的绘画艺术推向更高的峰巅,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李商隐《锦瑟》)笑阳觉得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融入朱新建新文人画的迷宫之中了,其幽逸之美、蕴味之浓,真乃无以言状。
5
蓝天如洗。晶莹,蔚蓝,颜色不浓不淡恰到好处。静谧的空间,广阔的胸怀,为鸟儿提供了可以施展抱负的平台。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天容众鸟,有能即展。此时,几只小鸟跳跃着飞入笑阳眼帘,一串串玲珑的啁啾,划破了天空的静穆。
从南京返回宜兴的路上,笑阳暗自思忖,朱新建新文人画的理念得风气之先,独立时代,这么有知识有眼光有能量的当代画家,为何却铜雀深锁,
不为主流社会所接受?究其原委,主要是缺乏理论的支撑、文化的传播。 如果能用一部录音机把朱新建对艺术的见解录制下来,不仅可以自己经常学习,对自己所追求的文化事业也会有所帮助,
而且可以通过八面来风堂这个平台将朱新建的文化影响全方位推介出去。
说干就干, 笑阳立马去宜兴苏南商场买了一台磁盘录音机和几十盘录音带。
翌日,笑阳特地打电话给朱新建:朱老师,昨天你跟我们讲的这些艺术观点和哲学思想,能不能重复一遍?我买了一台袖珍录音机,想记录并整理出来。朱新建很爽快地说,好呀,你什么时候过来,我们继续聊啊。
当天晚上,笑阳翻阅大量艺术文献资料,构思了15个关于艺术、关于人类文明、关于中国传统文化等问题,准备逐一向朱新建讨教。
时隔八年,笑阳回忆道,当时准备的十五个问题还有我临场发挥的提问,大概谈了三个小时。回来以后,因为笑阳的事业才刚刚起步,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人员,自己一个人拿着录音机,一边听一边整理,光来回倒带就有一万多次,整理了三天三夜,一个星期内双耳都在嗡嗡乱响。整理出来的文字大概有一万七千多,笑阳不熟悉电脑,还得请人打印,然后自己再逐字逐句校对。
从宜兴到南京,再从南京返回宜兴,足足有一百八十多公里路程。笑阳风雨无阻,几乎每隔一个星期都会抽时间到朱新建的住处进行访谈。通常是一大早赶往南京(刚刚开始是坐公交车去,条件稍微好点就租车去,最后自己买了车子就开车去)。去了后,访谈2-3个小时,中午为了省那顿餐费,再赶回宜兴将就填饱肚子,前前后后坚持了大概七八年,一共访谈了六十多次,整理出一百余万字的文案。
从录音整理,到阅读校对的一遍又一遍过程中,笑阳从字里行间探寻很多艺术的真谛,从而也对朱新建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并由此进入跟朱新建叩拜的全新人生历程。
2007年,笑阳应北京二月书坊怀一特约,从百余万字的访谈中挑选了约十五万字,取名为《大丰谈艺》,由四川美术出版社出版发行。这本书一经问世便告售罄,一下子震惊了中国艺术界,成为当年最畅销的美术类书籍。
《大丰谈艺》出版后带来的巨大反馈,是朱新建和笑阳都始料未及的。许多著名的评论家,纷纷发表评论,称此书是当代的《五灯会元》,并认为可以和罗丹的《思想者》媲美。
有记者曾经问笑阳,我到你的八面来风堂去参观的时候,发现那里收藏了很多大丰新建的画,他的画应该来说非常有特色,非常简约,很耐人寻味,我对画是不怎么了解的。而您追访了大丰新建这么多年,应该对他有所了解吧。
笑阳直言,不能说真正读懂,如果要真正读懂,可能要花一辈子的时间,还要看你有没有一颗了悟的心。在朱新建的画面前,我们可以不懂画,但不可以没有思想。只要我们能被他的画带进对自我生命的思考中,朱新建的画就不会给人带来半分浮华和虚伪,而是自自然然、本本真真的生活。
6
军旅出身的笑阳非常珍惜与朱新建之间的那份情谊,故而他用自己全部的心血和精力,来维护这段弥足珍贵的文化经历。
笑阳说,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够成为又是朋友又是老师的并不多,而朱新建便是屈指可数的一位。我想我可能被他非凡的勇气和高尚的敬业精神感动了,被他热爱生活追求生命态度的壮举感染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笑阳慢慢感知了悟,在朱新建骨子里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强大的无法征服的人性光辉与人格魅力。朱新建是一位真真切切、独立率性的画家。无论出现什么变故,也割舍不了兄弟般师生的情谊。
笑阳怎么也忘不了,大雪纷飞的2008年1月23日。那天,朱新建从南京赶到宜兴,参加宜兴公安系统的一位业余女作家写的《铿锵玫瑰》一书的首发式,海上老友陈村等一帮众菜园的网友来了。顺便完成和陶艺家周刚合作的“金瓶梅”紫砂雕塑,准备带一套去参加2月1日在德国爱莎芬堡开幕的个人展览。为此,朱新建已预定好1月26日的飞机。一切似乎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一切都在细碎的规则中散发着缤纷的色泽。
可是,一切的一切还是被阻隔了,被突如其来的病魔阻隔。第二天清晨,刚刚醒来的笑阳,突然接到朱新建病重、必须马上做手术的电话。
“什么?你再说一遍?”笑阳被这电话惊出一身冷汗,他本来靠着沙发的姿势陡然变得僵直起来。电话那头朱新建学生老鼠明白无误再次传来声音:朱新建患的是大病,要命的重症。
笑阳被这个消息震惊得一阵眩晕,扔掉电话就往宜兴市人民医院赶去。
宜兴人民医院的主治医生告诉笑阳,朱新建患的是主动脉瘤,一连串好几个,本地动不了这样的大手术,必须迅速转院诊治,要是不小心将瘤弄破了,肯定没救。
不一会儿,救护车赶到,朱新建被抬上担架,一路鸣笛往南京扬尘而去。望着渐行渐远的救护车,笑阳和所有闻讯到场看望的人一起,由衷地为朱新建病情担心。
当晚,朱新建由南京军区总医院医疗专家做了心脏搭桥,手术非常成功。然而,在做脑血管搭桥后,朱新建一直处在昏迷之中……
从做第一次手术、第二次手术直至转入康复病房,笑阳将所有的日程都转为焦急地等待,朱新建生命转危为安与康复,盼望着一个好消息的来临。
笑阳说,大家在听到朱新建生病的消息时,无不惋惜。中国文人画坛如果少了朱新建,将会黯然失色、冷清很多。不过,笑阳坚信,朱新建的生命力超乎常人,中国画坛怎么能少了这样有思有禅、有趣有味的一代怪才?
那段时间,笑阳像丢了魂似的,除了挂念朱新建的病情,还在默默忍受着另一种压力:当时朱新建还欠着笑阳五十多万块钱的画作,在重情重义的笑阳心里,这些倒是不足为齿。压力主要来自于朱新建还欠陶艺家葛明祥以及他的朋友和笑阳姐夫黄一明等订购的画作,况且葛明祥已经身患绝症,可这些都是笑阳介绍并把款项送去的,只有笑阳和朱新建俩人知道。笑阳甚至做好了一旦朱新建因病无法再作画,就用自己所藏的朱新建画作来偿还。
命运之神终于眷顾了这位画坛怪杰,朱新建的身体艰难地熬到了康复,开始认人、说话、看报,写字,甚至画画了。一年后,朱新建身体状况已经回到了以前的三分之一,有时甚至更好。朱新建正如笑阳所言,不会倒下。虽然右手已不能作画,但左手训练一段时间后,还可以继续画画。不久,朱新建竟把这些画债一一处理完毕,笑阳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下来。
在朱新建偿还画债的过程中,笑阳坚守两个原则:先处理朋友的债务,即使自己受到一点损失,也没有关系;既然朱新建的右手不能画画了,那么他给我什么画作,我就接受什么画作,决不为难他。最终,葛明祥在离开人世前,全额拿到朱新建病前的右手画,还多了一平尺。笑阳姐夫经协商定购的给一半平尺右手画了结。所欠笑阳的全部作品给了左笔画。
朱新建是真人真君子,一生一世付出与报恩令笑阳的记忆深刻,也影响着后来的人们。
7
2013年新春,笑阳在接受北京《经济》杂志记者冯政采访时说,在“大丰谈艺”这件事情上,我做的是万里长征的文化工程。我采访大丰新建不下五六十次,整理出一百余万字的录音资料,现在这些资料弥足珍贵,因为朱新建已经说不了话了。这个人太神奇了,我简直没办法用言语或者文字来比喻他。在中国画坛上,朱新建是作为文化精灵出现的,很荣幸被我碰上了。被我碰上了还不要紧,可喜的是,还碰出火花来了。
笑阳说,“朱新建这个人在中国的绘画史上具有文化里程碑的意义。我不打诳语,估计不超过十年,他在文化艺术上的贡献和影响,必将彰显其划时代的意义。”
“现在,全国各地的书画家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听听他的录音,看看录像,我把资料给他们,他们都非常激动。纷纷把他们的画作馈赠给我,只要能和朱新建的画挂在一起,就感到很庆幸了。实际上,我不应该展出那么多的朱新建的画,因为那天朱新建的朋友——新文人画创始人陈绶祥来了以后,第一句话就是‘你挂了那么多朱新建的画,别人的画就不能再挂了,他的画是吃人的,会把别人的画吃掉。’话又说回来,我并没有刻意去挂那么多幅朱新建的画作,当时都是依照镜框的尺寸去装的,没有刻意计划挂这么多。其实我也知道,朱新建的画一挂,其他人的画都被比下去了。到目前为止,《大丰谈艺》这本书在美术界的影响非常之大。下一本书如果出版的话,肯定还能够这样畅销。我已经想好书的名字,但是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去做这件事。”笑阳十分自信却又带有几分无奈地说道。
(注:此文在大丰新建离世前所写,个别文字稍作修证,基本保留原貌。)